这种号称比德尔塔更厉害的新变体,被WHO命名为Omicron(奥米克戎)。这已经是第十三个获得了正式命名的新冠毒株,11月9日在南非首次确认发现,24日报告,26日就确认为VOC(最值得担忧的变种)。
一切都指向,这是一次不寻常的突变。
南非发生了什么?
根据国内多家媒体报道,在过去一周内,南非新增了2万7千多个病例,其中27日一天就新增了3220例,而在此前,因为接种新冠疫苗的缘故,进入10月以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南非每天新增确诊病例已经从上万例降到了1000例以下。
在欧洲疾控中心26日发布的文件中提到,新突变株在南非面积最大,人口最为稠密的豪登省的增加最为明显。过去几天中,超过 50% 的所有测试样本都检出了奥米克戎,成为了当地的优势毒株。
当然,奥米克戎引发恐慌,除了忽然增加的病例,还有突变点位多。仅在其刺突蛋白上就有30多个突变,且都在与人体ACE2受体结合的区域(RBD),而过去一年时间里搅乱全球的德尔塔毒株,在刺突蛋白上的突变也只有10个,RBD上有2个。
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此多的突变会不会使奥米克戎比德尔塔更易传播?会不会造成免疫逃逸,增加二次感染和疫苗有效性降低风险?
基于这些猜测,已经有媒体言之凿凿地宣称,新变异株比德尔塔更“毒”,取代德尔塔成为主流,甚至mRNA疫苗已经失效……
这无疑让刚在与德尔塔毒株对抗中看到希望的人们,倍感疲惫和无望。这样的情绪也投射到了投资市场。
一系列连锁反应,把报告毒株的南非都看呆了。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南非医学协会主席安吉丽克·库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不知道怎么会有如此多夸张的报道,一切仍在调查中。”
新加坡分子病毒学博士陈广分析了南非过去两年的数据发现,2021年11月份,感染人数确实略有升高,但是幅度很小。
八点健闻查询Worldometer数据发现,从11月16日开始,南非每日新增病例开始持续增长,仅10天时间,新增确诊病例从最初的每天100-200例,跃升到了千人以上。从数据看,南非向WHO报告新变种这一天(11月24日),病例数已达到1275人,第二天,这个数字翻倍达到2465人。
但是,如果把时间轴拉长,就可以看到,就在9月份之前,人口5900万的南非,日新增病例还在以万计,巅峰的一天,新增确诊病例数超过了2.6万例。
陈广援引南非发布会内容指出,在南非各省,新变种引发的新增确诊病例所占比例,仅在部分省份有明显升高,他总结认为,奥米克戎在南非的传播速度可能超过了德尔塔,但是确诊病例增幅不大,仍处低位。
刚刚与奥米克戎完成首次交锋的香港病毒学专家金冬雁也向八点健闻表示:“不至于这么紧张!”香港在WHO公布列入之前就完成了测序,传播链搞清楚了,并且第一时间控制住了两个感染者。对于禁飞香港,金冬雁认为可以理解,但是“完全没道理”。
事实上,根据《科学》杂志近日报道,基因组分析发现,奥米克戎可能在9月底、10月初就出现了,这表明其传播速度可能比看起来要慢。
在《自然》杂志的报道中,南非约翰内斯堡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的病毒学家Penny Moore 也表示,目前新变体逃逸疫苗和既往感染免疫的潜力仍在评估中。
究竟是”比德尔塔更德尔塔“,还是虚惊一场,我们都反应过度了?得到报告的第一周,奥米克戎就向人类提出了这个难以抉择的难题。
恐慌来自理论预测,
尚无真实世界数据
担心奥米克戎会成为新毒王,是因为目前得到的新变异序列的预测结果说,这可能会是个可怕的病毒。
与新冠野生毒株相比,奥米克戎毒株全基因组有约50个变异位点。报告了这株病毒的实验室负责人,南非基因组学监测网络(NGS-SA)的研究负责人、夸祖鲁-纳塔尔大学病毒学家Tulio de Oliveira提到,这样迅速的反应是因为“我们被突变的数量所震惊。”
除了突出的变异数目,在奥米克戎毒株中,位于刺突蛋白(S蛋白)的突变达到32处,是德尔塔毒株的两倍。
刺突蛋白能够识别宿主细胞,是人体免疫反应的主要目标。在奥米克戎毒株的32个刺突蛋白变异位点中,多处与Delta和Alpha突变株有重合,据猜测,这些突变种的一部分可能会具有复制能力增强的特征;而另一些,则可能与增加免疫逃逸的能力相关。
在周五的记者会上,世卫组织新冠疫情技术部主管范科霍夫(Maria Van Kerkhove)表示,大量的变异位点可能导致病毒的习性发生改变,这是他们最担心的。
在社交媒体上,这些突变的数目被转化成各种倍数,“突变数目有德尔塔的两倍”,“传染性或增强500%”,这些弹眼落睛的数字吸引了眼球,也激发了人们对于重回疫情暴发期的焦虑和恐慌。
然而,突变的数目与病毒的严重程度能直接划等号吗?
香港大学病毒学家金冬雁对八点健闻分析,突变数量与对病毒功能的影响,二者并非呈简单的正比关系。而整个刺突蛋白上有1200多个氨基酸,32个变异位点只占约40分之一,对绝对数量的忽视,容易让人对新毒株变异情况的理解出现偏差。
德国华裔病毒学家、埃森大学医学院病毒研究所教授陆蒙吉也指出,目前的分析只是根据新毒株基因序列和构型得出的,而理论推断的准确率通常较低。要得到新毒株更确切的生物学信息,还需要去实验室中验证;而新毒株的传播速度、对现有免疫保护的影响则需要后续流行病学研究。
因为疫情尚在早期,且有南非的流调和检测能力的限制,对于这种新毒株的真实世界数据,目前仍严重缺乏。
比如,常被提到的一个数据是,在率先报告相关病例并分享基因组信息的南非豪登省(Gauteng),感染奥米克戎毒株的病例数迅速超过了德尔塔毒株。
陆蒙吉提到,考虑到目前的南非正是夏季,是疫情相对平稳地时期,感染人数较少,很难根据一个相对小的样本推知新毒株在其他地区也具有同样的竞争优势。
社交媒体上,也有人提到,奥米克戎病例比例的上升也有可能是超级传播事件引起的。美国Scripps研究中心的传染病研究者Kristian Anderson就指出,今年初,在美国圣地亚哥,一系列超级传播事件曾导致成千上万个病例感染同一个新冠毒株。
奥米克戎能否成为新“毒王”,另一个关键的因素是它的重症率。
“从病毒发展的机制来看,病毒变异通常是为了增加传染性,而不是致病性。但如果感染人数大量增加,可能出现德尔塔毒株流行导致的局面,最终死亡的人数还是增加了。所以传染性本身也是一个需要重视的挑战”,美国安德森癌症中心放射外科中心主任张玉蛟分析道。
《自然》杂志的报道中,夸祖鲁-纳塔尔大学传染科医生Richard Lessells提到,我们还将研究新毒株引发的疾病会更严重还是更轻微,因为,“真正关键的问题在于疾病的严重程度”。
我们前文提到的南非医学协会主席安吉丽克·库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表示,目前新变异株引发都是轻症,没有增加医院负担,暂时也没有接种新冠疫苗的人被感染。